沈知白浑身的血瞬间涌上头顶,又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晋王府的人!竟真敢硬闯!
来不及了!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向书案,一把抓起刚刚题完诗句、墨迹犹湿的《辋川图》,顾不得那未干的墨迹会否污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卷起画轴!画卷入手温润沉重,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手。目光如电般扫过室内,最终死死锁定在靠墙那架巨大的黄花梨多宝阁上。那阁子看似寻常,中间一格却内有乾坤,是她父亲沈老画师当年为存放珍贵古画特制的暗格。
沈知白扑到多宝阁前,手指带着剧烈的颤抖,摸到侧面一块雕着卷草纹的牙板,用力向内一按,再向下一滑——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弹动声。多宝阁中间一格看似浑然一体的背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半尺,露出一个刚好能容纳画轴的狭长暗格。她将《辋川图》用力塞入,随即立刻将背板推回原位。指尖刚刚离开牙板,那背板“嗒”地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地重新闭合,再看不出丝毫痕迹。
就在暗格机关彻底闭合的刹那——
“砰!!!”
画室那扇坚实的楠木门板,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撞在墙上,震得墙上挂着的几幅画轴簌簌乱颤。
当先进来的,是个身着深青色锦袍、面皮焦黄、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干瘦,眼神却阴鸷如鹰,嘴角向下耷拉着,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与戾气。正是晋王府的长史,姓刁,人送外号“刁阎王”。他身后,四名魁梧健硕、身着王府侍卫服色、腰挎长刀的壮汉,如同四尊铁塔般堵死了门口,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室内,手一直按在刀柄之上,杀气腾腾。
画室内,沈知白刚刚从多宝阁旁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另一只手则撑在身旁的画缸边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
“沈待诏,”刁长史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沈知白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舔舐了一圈,又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画室——翻倒的笔架、滚落一地的颜料碟、散乱的画稿,最终停留在沈知白强撑不倒的姿态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好大的架子啊!我家王爷要的画,三番五次派人来请,你都敢推三阻四!怎么,是觉得攀上了慈宁宫的高枝,晋王府就请不动你了?”
那阴冷的声音钻进耳朵,沈知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她强忍着咳嗽,努力挺直脊背,声音虚弱却清晰:“长…长史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咳咳…岂敢怠慢王爷?实在是…咳咳…昨夜骤感风寒,头昏脑涨,手软无力…唯恐画技拙劣,草草应付,反而…反而辱没了王爷法眼,这才斗胆…恳请宽限一日…”
她说着,身子又是一晃,似乎连站立都极其困难,不得不更用力地撑住画缸。
刁长史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说辞半个字也不信。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再次锐利地扫过画室,最终定格在那架巨大的多宝阁上。那上面层层叠叠,堆满了画卷、古籍、卷轴,琳琅满目。
“哦?病了?”刁长史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两步,皮靴踩在散落的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
刁长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在多宝阁上层层叠叠的卷轴、古籍、画缸间逡巡。他嘴角那抹阴冷的讥诮纹丝未变,声音却放得更慢,如同钝刀刮骨:
“病了?画不得?”他向前踱了一步,皮靴碾过一张散落在地的素笺,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无妨。王爷宽仁,体谅待诏辛苦。不劳你动手,让我等看看你平日里练笔的画稿,也好回去复命,让王爷知道沈待诏并非推诿,实在是…力有不逮。”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如铁塔般的侍卫已然上前,动作粗鲁,毫无顾忌地开始翻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画稿。宣纸被哗啦啦地抖开,卷轴被随意抽出,珍贵的颜料碟被推搡碰撞,几滴浓艳的朱砂溅上雪白的墙壁,如同迸开的血点。画室内顿时一片狼藉。
沈知白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沉重的搏动都撞击着耳膜,几乎要将她的意识震散。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画缸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硬木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极其隐蔽地扫过那架黄花梨多宝阁——暗格就在中间那层,背板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端倪。然而,刁长史那毒蛇般的视线,正一寸寸扫过阁上的每一处缝隙、每一道木纹!她能感觉到,那目光正带着审视与狐疑,缓缓逼近暗格所在的位置!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的背脊。不行!绝不能让他发现!
千钧一发之际,沈知白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让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呕出。借着咳嗽弯腰的姿势,她迅速探手入袖,指尖触到一件硬物——那是她昨日随手画的一幅《秋江待渡图》小稿,本打算废弃的。
“咳咳…咳…大人…大人若要观画…”她喘息着,艰难地直起身,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将那幅小稿双手奉上,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不…不妨先看看这幅…《秋江待渡图》…虽是…虽是拙作,却也是…也是小女子近日…呕心沥血…”
刁长史的目光被打断,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递到面前的画卷。泛黄的宣纸上,不过是一幅常见的秋日江景:远山淡抹,近水寒烟,一叶孤舟系于渡口,岸上衰草连天。笔法虽工,却毫无晋王索要的《九秋图》那份隐含的雄阔与深意。
“王爷要的是《九秋图》!”刁长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愚弄的暴怒,猛地挥手,几乎要将那画稿打落在地,“不是这等敷衍塞责、毫无用处的废……”
“皇太妃驾到——!!!”
一声尖利得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唱喏,如同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从画院大门方向炸响!那声音带着宫廷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画室内的所有嘈杂,直贯而入!
“轰!”
画室内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动作瞬间僵死!翻检画稿的侍卫手指停在半空,脸上嚣张的气焰凝固成惊愕。刁长史那张焦黄的面皮,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死灰般的惨白,瞳孔因极致的惊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身后那四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更是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收刀入鞘。
沈知白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虚脱感袭来,腿一软,几乎也要跟着跪下,全靠死死抓住画缸才勉强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来了!终于来了!
杂沓却异常齐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训练有素的鼓点,迅速逼近画室。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威压凝固,带着深宫特有的、沉水香与权力交织的凛冽气息。
“都起来吧。”一个雍容平和,却透着难以言喻威严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众人战战兢兢地抬头。
画室门口,八名身着淡青宫装、垂首屏息的宫女,如同静默的玉雕,分列两侧。她们簇拥着一位身着深紫色蹙金绣鸾凤祥云纹宫装的贵妇,缓步而入。那妇人云鬓高绾,只簪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凤口垂下三缕细若游丝的明珠流苏,随着她的步履微微摇曳。她面容保养得宜,眉目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色风华,但更慑人的是那双沉静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千年古潭的寒水,只需淡淡一瞥,便能洞穿人心。
她臂弯之中,慵懒地伏着一团玄色的影子。乌云盖雪御猫!那双琥珀金的猫瞳半睁半闭,仿佛睥睨着画室内惊惶的众人。猫儿项圈上系着的,正是那枚精巧的赤金铃铛,随着主人的步伐,发出极轻微的、如同金玉相击的“叮铃”声,在这死寂的画室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哀家听闻晋王府的人在此喧哗,”皇太妃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缓缓扫过面无人色的刁长史和他身后抖如筛糠的侍卫,最终落在沈知白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千钧,“可是出了什么事?”
刁长史只觉得那目光像带着冰刺,刮过他的皮肤。他“噗通”一声,以比侍卫更快的速度重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太妃娘娘千岁…下官…下官奉…奉晋王千岁钧旨,来…来取沈待诏所绘…所绘《九秋图》…不…不曾想惊扰凤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语无伦次,伏在地上的身躯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皇太妃的目光转向沈知白,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安抚,声音依旧平稳:“沈待诏,那《九秋图》…可画好了?”她特意在“九秋图”三字上,微微顿了一顿。
沈知白立刻会意,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屈膝深深一福,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虚弱:“回太妃娘娘,尚未完成。奴婢…奴婢技艺粗陋,又…又突感风寒,精神不济,唯恐画得不好,反…反而辜负了王爷的厚望…”她微微抬眼,目光飞快地与太妃交汇一瞬,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太妃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几乎瘫软在地的刁长史身上,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于无的笑意,却比严冬的冰霜更冷:“哦?尚未完成?既如此…”她轻轻抚摸着臂弯里御猫油亮的皮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从容,“不如先随哀家去慈宁宫,把《月令七十二候图》最后几处节气神韵润色了。晋王殿下若要画,改日再绘,也…不迟。”
“不迟”二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斤。
刁长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太妃这是明摆着要护住沈知白,更是将晋王索图的举动轻描淡写地定性为“不急”!他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牙齿咯咯打颤,只能拼命磕头:“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下官这就告退…这就告退…惊扰太妃凤驾…罪该万死…”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带着同样魂飞魄散的侍卫,仓皇退出了画室,连头都不敢回一下。那副来时嚣张跋扈的气焰,此刻只剩下一地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恐惧。
待那令人心悸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画院深处,太妃才轻轻挥了挥手。八名宫女如同无声的影子,迅速而恭敬地退至画室外廊下,垂手肃立,将画室的空间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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