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卯残存的琉璃巨掌托着通天浮屠残塔缓缓沉入洛水,河心漩涡中突然升起一具晶化听诊器。那器物悬在浪尖嗡鸣,温可夏心口玉莲苞"啵"地绽开,莲子如子弹出膛射入听诊器耳管——
"轰隆!"
河床裂开星图隧洞,洞壁半透明晶脉如血管搏动,显影出陈杞二十五岁的面容:青麻太医服肘部磨得发亮,正为草席上的枯骨老者行针。银针在"关元穴"颤抖,患者肋骨间积满萤火虫状的蚀脉蛊卵。
"师父...那是陈院判?"许莇安肩头茵陈枝簌簌作响。
菌斑男婴突然尖啼,心口胎记射出的蓝光如铆钉固定洞壁幻影。枯骨胸腔"噗嗤"炸开,初代蚀脉蛊王破体而出——虫身竟缠绕着陈杞的银针!
"原来首代疫种生于医者针尖。"小满按住发烫的听诊器,器身晶纹显出血丝脉络。佛窟深处啼哭应和,奉先寺菌胎在河面倒影里扭曲变形:忽而化作咯血的老妪,忽而变成蠕动蛊群组成的婴孩轮廓。
温可夏心莲怒放,三棱冰魄针从莲蕊暴射:"三十载执念,今日断!"
冰魄针穿透水幕扎向幻影手腕时,现实中的晶婴凌空悬浮。胎记离体凝成赤红火针,与冰针交缠成dNA双螺旋结构,针体迸发的强光照亮佛窟——
许莇安肩头茵陈枝疯长成金丝楠木纹理的导脉管,缠绕双针尾端:"接《难经》正气!"
小满诵经声震落岩龛积尘,经文在洞壁凝成实体金字: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凡二十七气以上下..."
双针在声浪中熔合,光柱如手术刀剖开时空。骇人真相随血雾喷涌:
·枯骨患者腕脉浮九幽符(陈杞未识别的邪咒)
·银针救活患者时,符咒沿针反溯医者经脉
·陈杞每救一人,膻中穴便沉积粒血红晶砂
·最终晶核爆裂,初代蛊王从银针破锋而出
"看见了吗?"幻影陈杞在光柱中蜷缩,"救人时...蛊已在啃噬我心..."脓血从七窍滴落,落地生晶簇。
菌胎啼哭掀起十丈狂浪,伊河荧蓝莲朵自动聚成舟。晶茧落向莲心刹那,浪尖凝出洛阳历代病亡者:唐代天宝年间肺痨书生,北魏鼠疫流民,西汉伤寒卒...万千虚影齐指卢舍那大佛泣血左眼:"瘟祖...当归位..."
温可夏踏浪追舟,心口莲台剥落最后三颗翡翠莲子:"以医魂为引——"
莲子嵌入佛目血泪,大佛左眼"咔嚓"琉璃化,瞳孔旋开星盘锁孔,十二宫位嵌着蚀脉蛊标本!
"阿弟,钥匙是你!"小满将晶婴推向星盘。
菌斑胎记触到"天蝎宫"蛊标本时,整座龙门山轰鸣如巨兽苏醒。
晶茧在佛掌中层层蜕裂。
陈杞残躯与菌胎融合,蜕变为白衣僧侣相,脓血结晶化成百衲衣。指抚过卢舍那佛面,万魂幡残片自河底升起,拼成青玉碑刻《大医精诚》: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皆如至亲之想"(碑文遇光泛金)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青苔爬上碑面)
当"深心凄怆"四字浮现,陈杞指尖轻点碑顶。青碑沉入伊河处,河床晶脉尽化茵陈草,草叶间跳动着微型脉象仪般的荧光。
许莇安断肩新枝垂下穗状花序,结出醪糟味的琥珀果。果壳透明,可见菌丝在汁液里游成金针模样...
(落日熔金,青碑倒影中浮出陈杞透明剪影。菌斑男婴伸手触影,胎记纹路蔓生成洛河新生地脉图。龙门石窟最幽暗的窟龛里,《导引图》卷着晶化听诊器无风自展,羊皮显影渐渗新谶:
"疫皇非终仁心永续
九幽殿塌处春从筋骸生"
温可夏俯身拾起听诊器,胸膜突传胎儿心音——咚咚、咚咚——与二十五岁陈杞初行医时,在朱雀街救活的难孕妇子宫内,那对双胞胎胎心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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