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不算理由吧?和你长一样,我太亏了。而且我是大哥,不要兄弟兄弟制造混淆。”
“这时节,你还注意这个。”和谁说话,我通常就能以谁的口气,和子玉兄说话,我很快便进入近乎梦呓的感觉。当然,我知道还要吃东西,所以我很认真地翻动烤叉。
“多谢了。”
“兄弟就别客气了。其实是子实几天没睡跑回来的;还有老师给我带的话暗示让我来救你;是登什么都没干,跑了这么远,只是为了替我们分担视线,还在城里故意让自己人都妆了幌子,还有破六韩烈牙的鲜卑弟兄到处说各地方言,混淆视听,让人查起来都不明所以;宋玉东则负责城内所有的动静,你也看见了城里的事情都不是我来做的,因为我太扎眼了。我们来了近乎两百人,其实只有六十多个人做正事,然后其他的便都是在外作掩护,而他们都跟我跑了有十天了。”我在肉上又浇了些盐水,才放下火上的肉,开始专心说话。
“你出的点子?”
“嗯。”
“你们到底怎么干的?我还没有想明白。”
“首先,我们走大夏门近,本来我打算走上东门,可上东门可能会被盘查;走谷门,离太仓武库太近,守备太多难保被人盘查,我觉得不安全,我熟悉大夏门,大夏门进来……”
“噢,我记得你有一次走过了,从北门进的洛阳。”此人第一次有了笑容,只是有些不怀好意。
“好了大哥,就别选这个时候嘲笑我了。”我有些不满,但确实有些无可奈何:“东面有濯龙苑,与宫城间只有一条有人的街,我让分三拨,一拨人这时候去太仓武库那里晃悠一会儿,却直往南,绕在宫城的东面下东南城,也就是上开阳街,那里是大多官宦的后院,各家都有家丁护院,通常外面没什么人走动。我就让他们散开两三一组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碰了头,便坨在一起说话,各种方言都有。在这里走的人,巡城校尉一般不敢问,我让他们着华服,而且趾高气昂,所以,他们肯定也会认为我们的人非富即贵,至少有很大关系而不敢乱问。当年我在京为辅政卿的时候……”
“就是今年,好像那是很久前一样。”
“好,今年,我作辅政卿的时候,便曾出入那里。”
“噢,你竟不走平城门这条路?”
“嗯,如果在那条路上,来往全是官宦权贵,碰谁都得和他一通礼数,哪能走到我要去的地方,后门走的人就要少很多。”我吐了口气,一想到当时便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最近你也知道,正属‘分赃’时节,来往于三公、御史大夫这干人府第的人少不了。就这样,我们便看住了这支巡城队,当然他们认为是看住了我们。这支巡城队是走三公府前后街的,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御道上什么时候没人了。驰道上本就不会有人,而且有土墙挡着正好做事。”
子玉已经开始明白过来了,有些恍然地点头。
“南宫有四个门,黄门寺在南宫西南。登和着一群人买这买那,我还让他们和那些市井无赖闹些事。同时还有好几拨不同地界的客人过来买东西,他们中有破六韩烈牙的人,黄巾军,咱荆州土著。口音有幽州的,荆州的和青州的。我们这几个州人的都有,剩下的口音便让破六韩烈牙手下那帮小子们学,应该当时的场面上有十支这样的商队,他们之间还会做生意。总之一切要拖到正午。”
“大伙回家吃饭的时候。”子玉几乎完全明白了。
“天热,谁愿呆在南宫的鸟巢里,那准会憋出病来。于是等这帮人回去,大伙吃饭的时候,波才就带人从南宫西门冲了进去,南宫不是帝宫,四门终年不闭。这一番冲进去,没几个须臾便到黄门寺了。哦,子玉兄,你没受苦吧?”
“没有,不知怎的,他们对我还挺好,那个管事的宦官姓张,似乎是新来的,据说还和你熟识,对我倒是百依百顺的,除了不放我,我要什么便有什么,还把我放在最靠寺里牢门的一间,不算憋气……你说的这个波才……黄巾军的波才?”
我点头,顺便翻了一下那烤肉。
“他没死?在荆州?”他有些惊讶,但没有吃惊很久,只是想想,后来忽然点头了。我不知道他想通什么,但我觉得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这个上,反正以后他会明白。我对另一个问题感兴趣。
“我会认识宦官?我都离开洛阳那么长时间,他还是新来的……哦,原来是那个外派回去的宦官,嗯,那个我倒真的认识,但说熟识,有些过了。”我笑了:“你在最外一间,怪不得,他们说,没过什么时候便救到你了。来救你的同时,那边巡城队正在自御街望三公后院街里拐进去,南宫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人报警,宫内的卫队发现,封闭四门时,过来追捕时,我们的人已经带着你冲出来了。”
“谁让他们碰上一个你这么熟南宫的人。”
“谁敢走驰道?”我没有接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于是,你让他们用一辆马车带着我,刚拐了弯,便点了车上的茅草。”
“再盖一层湿茅草,然后狠狠抽了这匹马。”我决定补充。
“这样一路烟雾,我们则在烟雾下翻墙到了民居里坊。”子玉已经在回忆当时情景。
“除了皇上,无人敢擅进驰道,驰道有三里多长,马跑过也得一刻,何况马车上还有很多石头……当然别人不是傻瓜,当然也会猜测,可是他们不会爬墙,也不敢那么做。但即便他们立刻从南宫南门绕到南宫西门等他们饶回来从南宫南门走西门,去把消息传到各个城门时,你已然在四千匹布中离开了,因为我相信除非下死命令,没有人会翻开几百个箱子慢慢察看的。下面各队采购人马的人从正午到黄昏时分别出去,每一批都会多带一两个人,因为没有出什么天大的事情,他们不会将所有洛阳的城门紧闭制造紧张,只会加紧盘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蒙着面进去,正经商人出来,买的东西都很正常。为了让调查的官员昏头,我甚至安排了一批人下午从洛阳南边的渡口神色慌张急急忙忙地离开,他们会乘大船到上阖,当然他们也什么也没有干。而和波才闯宫城带的一样多的人数,当然不是本人,会留在城内。这样那些入城的稽查如果精明强干也许会发现这里的一个人数缺口。这就要看他们查的仔细不仔细,但是仔细也没用,即便封城搜查,查到这些人,他们当真什么都没有干,很多客栈酒馆都可以证明。”
“你胆子还真大,真敢玩。”
“我知道情况。但只能这一次,因为这是第一次,下一次,如果有谁,我可真的不知道防备会变成什么样了。为了让他们在他们想明白前我们能全部安然离开,所以我才这么麻烦,不过我真没有做什么,今天一天我都在南市喝酒吃肉,很撑。所以晚上的鹿和野猪我都没吃。哎,差不多好了。”我从架上拿下肉,咬了一口:“鲜,也香,好像是鸭子,哎,是野鸭子是吧?嗯,果然……烤得正好!现在有些饿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不了,我很饱了。嗯,我欠你一条命。”
“应该是老师,如果没有他让子实过来通知我,我不会知道;没老师的帮忙,我也没法这么顺利。”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这里有老师给我的一首诗,他特意让我看明白,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看出其他意思,你来看看。”言毕,手自怀中掏出一张锦布来递给我,这倒是希奇,按说老师用帛便是,锦多重色,这块奔马纹的锦便是大红的,上面的黑字在这夜里,很是不清晰。我一手执鸭,一手折着锦,好不容易才发觉自己拿倒了,赶紧翻转过来,还很快攒成一坨。
“就不能把鸭子放下么?”子玉兄显然有了意见。
看着地上黑乎乎的,舍不得放,放在架子上又怕烤糊了。我便提出让他替我拿一下,自己来看,这下便容易了,看得出来,老师写了首五言诗,还写了十行,暂时我只能看到这么多。这上面的字还得慢慢辨认,但是事态让我感觉紧张。
因为没想到这个人拿过来,闻了闻,自己还咬了一口,接着就吃了起来。
“唉,唉,你不是说你饱了么?”我有些着急,手中的锦又折了起来,因为我想抢回我的鸭子。
“没事情干,随便吃一点,嗯,确实很鲜,很香。”他也不谦虚,结果一边吃,一边便把那诗背给我听,我也低下头去对火去辨认这些字:“‘且醉笑当歌,问子复言何?私情触禁律,出落陷囹车。宫廷圣旨地,谁与竞捭阖。人若受天命,不求亦不得。报撼泉下时,名落坠白河。’老师看来已不愿与我说话,可能是觉得我太傻吧。”
“把鸭子还给我。”我伸出手接过伤痕累累的“重要物事”,然后把折着的锦给他看,“你再看看吧,老师其实已经在提醒你了。”
“且问私出宫……谁……人……不报名!”子玉的声音今夜第一次大了起来,因为他很吃惊。
我咬了一口鸭子,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想不通老师让我来的目的了。难道就为了这些野鸭,不过说实话,它们真是很香。”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它远比我劫子玉的过程要复杂,但却要比烤鸭都简单。
但是我更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也更愿意烤鸭。
我更坚信,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甚而大大后天,总之最近的一天。洛阳肯定要出事情,而且绝对是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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