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过来?”
“文栋兄何出此言,益州之事自然与我有关,他们逃难至此,皆因我之过。”
“子羽,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子睿说些话。”文栋兄似乎想发脾气了,子羽看了我一眼,最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下去。
光这一点,我就不行了,我很难和兄弟们说这么硬的话,总怕伤害到自己兄弟。但必然造成军令有些儿戏一般,尤其是对那帮荆州兄弟。哪如文栋兄这不容置疑,不论情面。
“益州人怎么到秭归来的?”我抢先发问,这是我最关心的,如果他们能来,那董卓很可能也很快就会跟来,不过,既然我们和他们交战数月,那董卓还没过来,这有些奇怪,应该说很不可思议。
“益州还是有船的,这些人把益州所有的船全部开来了,据说,还有不少都在上面峡谷触礁沉了,百姓很多都是作竹筏放排。不过,更多人死于这个缘由。他们说,靠着长江有近百万流民顺江外逃,而到秭归的只有三十万了。”
“子睿,你认为这益州流民如何处理?”见我沉默许久,陈哥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要好好安置。”
“如何安置?”
“正好我们劳力匮乏,据说此中百姓甚多,我等一时又不可能攻入益州,先把他们做劳力,军队能编就编,不能编的就也给他们分些土地屯耕。”
“安置在一起吗?”
“分开,要分开,分得散些好。”
“哦,你变了,以前你肯定根本想不到,也不会想这事。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有联系吗?”
“当然,你既然能这样知道人心之险恶,能想到防着益州人给我们添乱,你还来这里收买人心么?”
“这是两件事,我怕荆扬两州百姓再受乱事之灾,心怀仇恨的益州人不可不防!既然他们可以和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打了这半年,直到支持不住,才来谈和。他们可以为了自己把秭归百姓赶出家园,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现在我就带兵进去平了他们。”
“既然你已知道,你还过来干什么?”陈哥的口气比前一次又有点加重。
“但我确实对不起益州人,他们横遭此厄,确实因我之故。”
“我知你直,太直了,你不会让自己这样负疚。但我算你的大师兄,也算你的长兄,我要教训你几句,你给我听好了。”
“文栋兄只管教训既是,弟恭闻其辞。”
“如果我等被董卓所破,离乡背井,逃至益州,益州人会不会给我等这样给予容身之处?董卓入益,是他自己进去的,我们当时没有办法赶他进去。而且,如果让他坐拥荆州扬州,再进益州,只怕益州人更要倒霉,天下人也难逃大难。你的计策已是上上之计了。而且本来汉中就是益州之地,益州人自己不管自己门前事,与我何干。便如恶徒欲加害于你,自你邻人家门入,欲从墙上豁口冲至你家。你邻人毫不阻碍,只管躲在屋里看热闹。这样的恶邻,只须堵上墙,不管他的死活也罢。”
文栋兄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可那是那些官员的事情,与百姓何干?可因我之过,多少平民百姓丧生,不给益州百姓个交待,我心实难安。”
“此事不要你来承担责任,要对百姓有交待,也该我来。那一仗你不过只是出了个主意,在这仗中,你不过是个先锋战将或一个傀儡而已。”陈哥似乎在有意贬低我,“你说,战阵指挥,各处扎营,前哨探查,后续辎重,哪样你管了?甚至破骑大计我都故意和你卖关子,因为我根本不认为你能做些什么。而你居然不缠着我问,显然你根本没把自己放在主帅的位置上。对待部下又过于放纵,如不是我和汉升将军,不知道军队会散成什么样子。平时浑浑僵僵不知所以,战时虽英雄,不过逞匹夫一人之勇。你适宜在襄阳出谋划策,或放些空谈。不要到这里来给我添乱。”
“陈哥教训的是。”虽然我知道陈哥故意这样,让我不必背上这个大包袱,但心中还是被说的很不舒服。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很恭敬感激地受教。因为陈哥说的没错,这样坦诚布公地指摘我的不是,虽然另有目的,但已能让我心虽不悦但却诚服。
“那你现在还想干什么?”陈哥的口气缓和起来,可能他没想到我没有顶他。
“我队伍中有一黄姓女子。益州剑阁人,她的父亲是当地名士,帮着查询一番吧,如果有,因故人之托,我得把她送过去。”
陈哥没有拒绝,立刻交待下去,让人去秭归查询。现在那些益州人还在秭归,陈哥正等老师的最后决定。陈哥得从我们的粮草里拨出一部分先接济着那边益州人,但三万人的几个月军粮补给给三十万人使用,也只能支持十天,还要我们的军士翻山越岭的运。幸而秭归倒还是大粮仓,他们缺的主要是寒衣,但我们还真的没办法一下子筹出十几万套寒服。刚才那个益州人就是过来和我们谈寒衣的事情的。
“子睿,你先下去吧,哥哥太累了,才从秭归回来,我快累得不行了。今天与你说的话,我的口气是重了,不要介怀。先下去休息吧,你好像也是连夜赶路了。”
我没再说什么话,从大帐里静静出来,立刻转到大帐那边揪住还在偷听的子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影子映在帐上了,陈哥看不见你,我却能看见你的影子。”
其实我也没怪他偷听,只是故意教训他一番,换作是我,我也会很好奇地偷听。陈哥我不敢惹,子羽我可是敢欺负的。不过喊了几声哥哥饶命,我就放了他。
大营面朝西面设在夷陵县城外五十里地,黄忻已被我安置于县城之中,我还要等一些东西,这几日,我就和两位兄弟叙叙旧,了解些情况。
子羽陪我看看营寨时,问我姐姐有没有来,我说没让。子羽大叹,说我长出息了。
“那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不能告诉你。”
“没看出来,你越来越出息了。”陈鸥摸着那下面的胡子,很奸诈地笑了起来。为了附和他,我也帮他摸摸,当然力道上和摸有些差池。
“那些人在干什么?”大营依水而建,自陈哥帐中出来向南行不两里,就可以看到长江了,夷陵是西陵峡的出口,向西便是百里连绵不绝的巫山,长江之水便是由吴山之中的西陵峡中自益州流出。自此江面变得宽阔很多,水势也缓和不少。
在江边停靠着不少战舰,只是不少士兵都在冰上干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凿冰。
“他们干什么?”
“凿冰。”
“我当然知道是凿冰,凿冰干什么?取水?大营前便是一条入江的清流,我见并未封冻,此水不比你等每日倾倒污秽之物的长江水好?那条河除了可以当作护营河我想还是可以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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