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七年八月初十,亥时三刻的撷芳殿浸在琥珀色的烛泪里。檐角铜铃结着初霜,在夜风中凝然不动,唯有西苑荷塘传来残荷弹起的轻响——那是守夜太监用竹竿拨开水面浮冰的声响,规律如钦天监漏刻房的铜漏,每隔一刻便叩击一次寂静。永琰立在紫檀书案前,蟒纹玉带勾住《宗室玉牒》的明黄封皮,指尖划过「皇孙」栏下朱丝栏的云纹边框,忽然听见东暖阁传来产婆换盆水的轻响,瓷盆碰撞声让他腰间紫檀算盘的「平」字档珠微微震颤。
「殿下,安徽火票。」李煌的青布棉袍沾着夜雨,袖口露出朱珪手札的桑皮纸边缘。他将三册《九章算术》注疏按「天地人」三才方位码放,竹制算筹筒在案上磕出冰裂般的脆响:「朱大人用徽墨校勘了『均输篇』,特意在漕运损耗处夹了十二枚湘妃竹筹。」说着倒出筹棍,每根都刻着不同漕坝名称,「大人说,江南运河闸坝图已按『九归诀』密法标注,待阿哥洗三时可作算具。」
永琰的目光掠过注疏中朱珪的蝇头批注——「康熙四十三年,河督张鹏翮曾以三角垛算碇石」——案上《玉牒则例》的纸页已被捻出毛边。恰在此时,东暖阁的窗纸突然映出产婆奔走的剪影,紧接着一声婴儿啼哭撞碎夜雾,与西苑荷塘的蛙鸣、更夫敲击子时梆子的声响绞成一线。亥末子初,铜漏滴完最后一格,永琰听见自己袖中算珠滚动的轻响——那是关佳氏的玉珠,被体温焐得发潮。
当嬷嬷捧出明黄襁褓时,李煌已将十二枚竹筹按「十二辰方位图」排妥,筹影恰好与《玉牒》朱丝栏重叠成「井」字。永琰俯身触到婴儿鼻尖的胎毛,忽然想起关佳氏临终时,算盘镯碎裂的玉珠滚入冰窖暗渠的声响。他从袖中取出那枚幸存的「平」字珠,嵌进襁褓暗袋:「告诉朱大人,算具按圆明园『九州清晏』旧例备办。」话音未落,李煌已递过第二套算珠——每粒白玉都刻着运河闸口名称,「朱大人附信说,此套珠算可解『南河浮耗三百方』的旧账。」
永琰拨动紫檀算盘,「一七九九年」的算珠组合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那是算筹筒底用错金工艺刻着的干支「辛酉」,朱珪密信中说这是「算学治世」的应期。他忽然想起三月收到的蜀锦绣样,刘佳氏为皇三女绣的「璇玑图」被朱珪改了针脚,每道金线都按《梅氏筹算》的「勾股绣法」走针,恰合江南运河的弯道弧度。笔尖落上《玉牒》时,「绵宁」二字的竖钩划破纸背,与李煌新排的「三角垛积图」形成十字投影。
「大人,算筹筒底的簧片……」李煌忽然按住竹筒,金属片震动发出类似冰棱断裂的高频音。永琰望向窗外,子时的月轮正从冰窖墙上升起,将算筹阴影投在襁褓的明黄缎面上,织成九狮抱鼓的纹样。他想起朱珪信里的话:「河工算例已遭篡改,唯以算珠为饵,方可钓出乾隆朝的水底石。」于是对李煌道:「去回朱大人,算珠已入襁褓,待旻宁开蒙时,该教他用『均输法』算南漕的漂没米。」
当李煌退出殿外时,听见永琰在室内轻叩算盘,算珠碰撞声与婴儿的呼吸声叠成奇妙的韵律。檐角铜铃终于被夜风吹动,发出细碎的清响,惊起檐下冰棱坠地——那声响与算筹筒底簧片的震动频率相同,恰似朱珪从安徽巡抚衙门寄出的、用算筹密码写成的未来之书,在撷芳殿的秋夜里,被一枚温润的玉珠悄然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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